的镰刀,将地上那奄奄一息的人完全笼罩。
守卫虚弱地睁开肿胀的眼皮,模糊的视野里,只看到一片锃亮的、在月光下反着诡异寒光的脑门,和一双隐藏在碎裂镜片后、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。
他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,是带着无尽冰冷与执念的低语:
“我的孩子……才不是怪物。”
铁铲撕裂空气,带着复仇的呼啸,划出一道冰冷的银色弧光,狠狠挥下!
噗嗤!
噗嗤!
一下!又一下!
这一次,艾德不再感到疲惫。
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他瘦小的身躯里咆哮、奔涌。
那不再是怯懦店主的挣扎,而是一个父亲被触犯逆鳞后,野兽般的狂暴与残忍。愤怒和守护欲如同最猛烈的燃料,驱使他不知疲倦地挥动着凶器。
当天上的主被乌云再次蒙上双眼的刹那,他觉得自己体内同时住着为女弑人的天使与浴血狞笑的魔鬼。
滴答……滴答……
温热的、粘稠的液体不再是汗,而是飞溅的血液,彻底糊住了他破裂的镜片。
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、令人作呕的暗红。血液顺着他的脸颊、下巴,不断地滴落,砸在脚下的泥土里,也砸在他疯狂的世界里。
艾德像刚从一场血腥的噩梦中惊醒,猛地丢开那柄已扭曲变形、沾满碎骨和皮肉组织的铁锹。
他怔怔地盯着地上那团再也无法称之为“人”的、血肉模糊的物体,看了足有几息,忽然,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,猛地跳进那浅得可怜的坑里,开始用双手疯狂地刨挖起泥土。
指甲翻卷,指缝塞满腥臭的泥泞也浑然不觉。
然后,他试图将地上那团沉重的“东西”拖进坑中。
“猜猜看,”一个突兀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头顶响起,“过些日子,当有人发现这位仁兄遭遇不测,怀疑到你头上时……他们会先从你这酒馆的哪个犄角旮旯搜起?”
艾德刨挖的动作猛地僵住!
糊满血污的镜片让他几乎完全失明,只能凭借那独特的声线,模糊地辨认出来人。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“你想怎么样?”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喉咙嘶哑得不成样子,带着一丝绝望的试探,“要钱……还是……”
“我?”那声音轻轻笑了一下,在寂静的夜里如同羽毛拂过冰面,“没什么想法,不过是个……闲得发慌的过路人罢了。”
他顿了顿,好半晌才慢悠悠地补充,“对了,顺便提一嘴,贵店的酒确实不怎么地道。不过,醉人的本事,倒是一等一。”
脚步声在黑暗中渐行渐远,最后的话语如同烟雾般飘散在血腥的空气中:
“你说……对那些灌饱了黄汤的醉汉来讲,塞进他们肚子里的究竟是天鹅肉,还是死鸭子肉……他们那被酒精泡烂的舌头,还能尝得出来么?”
神秘人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,仿佛从未出现。
艾德僵硬地站在原地,许久,才缓缓转动脖颈,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镜片上的粘稠暗红,死死盯着身后那个浅坑,陷入了长久的、死寂的沉思。
夜风呜咽,卷起一丝血腥气,也卷走了那若有似无的低语。
——
卡斯帕换上干净柔软的粗布衣物,动作轻缓地推开了客房的木门。
屋内,伊莉丝抱着枕头,呼吸均匀绵长,显然沉睡正酣,对门外的血腥风暴一无所知。
男人打来一盆微凉的清水,小心地将她翻过身面对自己。
撩开她颊边散落的几缕乌发,露出那张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恬静甚至有些稚气的脸。
浸湿的软布,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,在她脸上细细擦拭,拂去尘土与汗意。
做完这一切,他便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,无声地凝视着她的睡颜。
昏黄的油灯光在他深邃的红眸中跳跃,倒映出那张毫无防备的脸庞。
“我该怎么做……”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在凝滞的空气中悄然消散,“才能……留住你。”
他倾身向前,在伊莉丝光洁微凉的额头上,印下一个温热而克制的吻。
笃——笃——
极轻、极有规律的叩门声在身后响起,只两下,便归于沉寂,如同一个约定好的暗号。
卡斯帕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,恢复成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。
他无声地起身,拉开房门。
门外空无一人,冰冷粗糙的地板上,静静躺着一封印着火漆的信封。
他俯身拾起,指腹划过火漆印,尚带着未完全干透的微粘感。
利落地拆开,一枚沉甸甸的金币抢先一步从信封口滑落,掉在掌心,发出清脆的“叮”声。
信纸上面只有一行简洁却笔力千钧的字迹:
多谢。
而那信封里倒出的钱币,不多不少,恰好是两枚金币和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