诏狱第一仵作 第302节(2 / 4)
之后再无它言,房间陷入安静。
叶白汀沉吟片刻,又道:“鲁明和毕正合说的够多了,我们来聊聊玉玲珑吧。前面两个一个是师爷,一个身在官场持身不正,眼下看来都死有余辜,可玉玲珑只是个舞姬,与这些肮脏局无关,只是接了个活儿,从教坊司出来,到这里跳几支舞,又做错了什么呢,为什么要死?”
他看向苏酒酒:“苏姑娘与玉玲珑熟识,可能与我们说说,她是个怎样的人?”
苏酒酒垂了眼:“玉姑娘过往……是有些辛苦的。”
“她父亲是官,她若早生几年,或可享受些大小姐的日子,童年无憾,可她出生时,一家人就在流放了。她生在北地,家人几经辗转,落脚在边关小村庄,后瓦剌人不断侵扰,一次次劫掠,一次次战火,她的家人都死在了烽火之中。那个村庄住着的,有走不动的老人孩子,前头退下来的残兵,以及身上带着罪孽,有苦难言,没有办法离开的人,他们没有地方去,只能死死抵抗,然后人一天比一天少,村子一天比一天荒凉。”
“她本来也会和她的家人一样,不知哪天就死了,但安将军……”苏酒酒顿了下,“也不能说是安将军,她从未见过安将军本人,是安将军的军队,救了她。”
“瓦剌人骑兵很凶,弯刀很锋利,在安将军出现以前,边关就像没安门的农家,随便由人进来劫掠,杀猎宰羊,欺负主人,没办法抵抗,有了安将军,最初仍然很艰难,安将军带着手下兵将,几番生死困境,不知在阎王殿门口过了多少回,受了多少伤,才成就那威武之师,保得边关安宁……”
“玉姑娘一个孤女,虽在烽火游离中保得性命,却无处安家,无处过活,正好京城族人来了信,邀请她回去,她便回了,谁知族人并非好心,只是想利用她谋一些好处,她不愿,但又知道了秘密,族人不喜,便做了局,告发她是犯官之女,送进了教坊司。”
申姜听到这里,暗叹可惜。
他不知道这玉姑娘家中犯了何事,但犯官判流放,阖家同往,大约不是什么杀过人的重罪,罪无可赦,既未累及族人,那下一代无辜儿女,尤其是玉姑娘这种出生就在流放之地,又过了许多年的人,是可以操作,酌情放归的,她族人这么做,委实太过分。
苏酒酒声音清冽,似春日细雨,有些冷,但很温柔:“她其实并不抱怨,她与族人之前没见过面,没什么感情,不存在失望,她很早之前就孑然一身,没有人疼爱,没有人珍惜,她早就习惯了。”
“教坊司的姑娘在外名声不好,但她并不指望用名声做什么,便也不在乎,她没反抗,是因为她喜欢跳舞,而喜欢这种事,似乎是良家女子不应该做的,这里可以跳,她便觉得,至少有一二舒心的地方。她也喜欢酒,但不是宴席间被人灌的那些,她喜欢自己喝酒,或浓或淡,或辣喉或清甜,她只喜欢一个人喝。”
“她从未想过要嫁人,所有打算,不过是来日容貌渐衰,跳不动舞了,能够钱置个自己的小院子,若能春日赏雨,夏有花香,秋有桂酒,冬来观梅就更好了。”
“我此前不识得她,她寻我做酒,说年年赏梅,嗅得它枝头伸展的淡香,却未尝过它的滋味,不知道酒中能不能试,就此问题讨论,我与她有了交集,才发现她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姑娘。”
苏酒酒垂眸,似想起了过往:“她来寻我做酒时,特意避了人,好像不愿因她身份给我带来麻烦,但转进房间,只我二人独处,她便有几分活泼,从不拘谨,没有过分张扬,也不自怨自艾,她很鲜活。我做了‘梅冽’给她,她非常惊喜,说自己没有朋友,这样的酒独享好像有些过分,邀我陪她饮一杯。”
“那夜风很轻,星子很亮,她说跟边关一点都不一样,边关的风总是很冽,有点凶,夏天卷来热气腾腾,冬天裹雪挟冰,冷热都带着杀气,一点都不温柔,可天上的星子特别亮,是她见过最亮最好看的星子,像情人的眼睛。”
“她说从未和人聊起过过往,不知怎么的,那夜就是想聊,叫我别介意。她明明没有饮醉,眼底的笑容却似醉了,她笑着提起了一个少年,说眉眼生的特别好看,眼睛又明又亮,像夏日泉水,像秋夜皎月,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,只是安将军帐下一个小兵。”
“小兵还没历练出来,人很勇敢,武功也不错,因被瓦剌人包围,有些狼狈,可不管多艰难,脸上溅了血,胳膊上受了伤,他都没有丢下她。那夜风寒,她听到了瓦剌骑兵的马蹄声,也听到了旷野饿狼长嘶,她伏在少年背上,说她不怕死,反正家人也没了,身体也病着,恐活不了多久,央少年放了他,少年却抿了唇,说安将军说过,我大昭百姓,不论是谁,都不应该被放弃……”
“少年带着她冲出重围,将她放在安全的地方,切切叮嘱了很多,留下了银钱和药,明明身上有伤,还是不顾她阻拦,义无反顾回了战场。”
“她只见过这少年一次,却不知为何,一直记着他当年的模样。他明明很狼狈,脸上有血,也有尘沙,胳膊上缠的纱布沁着红黄颜色,浑身脏兮兮,可她就是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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