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,在黑名单上,在那里很多年了。如果我不能彻底离开德国,那就和待在东柏林没有区别。”
“这不是问题。我认识一些人,可以买到护照。”
“这些人都死了,活着的都在斯塔西的监视之下。”
“也许,但还是值得试一试。”
“你不明白,现在的情况和你在柏林‘牧羊’的那几年已经不一样了。斯塔西和克格勃不会再因为你拿着英国护照就放过你,他们就等着处死一个‘公敌’,登到头版,这样乌布利希就有更多理由去——”
“切断东西柏林?”
“也可以这么说。”
“你认为他们真的会建一堵墙吗?”
“不?”莱纳摇摇头,躺回枕头上,双手放在腹部,“也许会?我不知道,这真的能做到吗?”
天花板中央有一扇舱盖似的圆形铁门,可以通过焊在墙上的铁梯爬上去,他不知道这个出口通往什么地方,没想过。床垫往一侧下沉,安德烈也躺了下来,肩膀贴着莱纳。年轻人等了几分钟,翻过身,把脸埋进安德烈的颈窝里,闭上眼睛。牧羊人轻轻揉莱纳的后颈,吻了一下他的头顶。
“我累了。”莱纳说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英国是怎样的?”
“什么?”
“英国,伦敦,你来的地方。”
“闻起来像下水道,要是下雨了,像鱼。脏极了的地铁。不错的公园,也只是‘不错’而已。人们并不比柏林的更好或更坏。生活并不比柏林的更好或更差。”
“那我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?”
“在那里你不在任何黑名单上。”
莱纳想笑,但发出来的声音更像叹息。他感觉到安德烈把毛毯披在他身上,轻柔的雨声拂过树林,这不合理,地下室不应该有雨声,纯粹是朦胧梦境的残余。莱纳在梦中跨过灌木丛,摸到一堵湿漉漉的砖墙,它往雾气里无止尽地延伸,顶端比树冠还高,砖缝里伸出生锈的尖钩,形似肉店里吊挂牛尸的那种,上面沾着滴血的筋腱和碎肉。他短暂地醒来,又睡过去,安德烈的胸口在他的掌心下起伏,他梦见了大海,煤渣和死去的海鸟一起被冲上沙滩,来自一个既不好也不坏的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