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电报里没能好好介绍自己,我姓沃格尔,莱纳·沃格尔。卡尔在柏林的时候,我曾经和他一起工作。”
这个名字就像落在舌头上的一小撮沙子。“卡尔”这个名字在我记忆里唤起的是一张空白的画布,我不能把它和安德烈联系在一起。为了不去看那双属于母亲的眼睛,我又喝了一口茶,把目光移到电话旁边的相框上,离我最近的那张照片想必是蜜月旅行的纪念品,安德烈的母亲和继父在烈日下看着大海,不知道是哪里的海,葡萄牙?希腊?另一张黑白照片是年轻的安德烈,穿着军服,戴着皇家工程兵的肩章,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。我克制住伸手把相框拿起来的冲动,放下茶杯。
“那么,您也在渡轮公司工作?”梅森太太问。
我完全可以回答“是”,说一些礼貌的废话,道别,冲上火车逃离这座困倦的海滨城市,但这样就完全浪费我从苏黎世到这里一路积累的勇气了。我清了清喉咙,对方想必感觉到了我的紧张,坐直了一些,一只手放在珍珠项链上。
“不,梅森太太,我不在渡轮公司工作,卡尔也不是。事实上,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和您见一面,我认为……”我的句子开始变得散乱,“我认为您应该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,您有权知道,我应该早点来的,但当然,六处不会让我接近您,现在不同了,现在他们觉得无所谓了,那么多年过去了。”
“我不明白您的意思,沃格尔先生。”
“梅森太太,我来这里,是为了告诉您1961年8月13日凌晨发生了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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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起先说得很慢,因为不确定该从哪里开始。后来故事本身接过了缰绳,自己往前奔跑。安德烈的母亲安静地听着,紧紧攥着手帕。她就像任何一个已经习惯于苦难的人那样接受这个故事:不质疑,也不反抗。中途我们只被打断了一次,梅森先生散步回来了,我重新介绍自己,复述我的来访目的。他不是很能听懂德语,但始终坐在妻子身边,握着她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