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紧送你的饭罢, 晚一会下边那位就该嚎了。
差役脚踩上了石阶,半个身体却还在外边,手指捻高了蒙面的帕子才舍得放整个人进去。
锁链哗啦作响,推开牢门, 不人不鬼的朱霁枯坐墙边,充血的眼睛许久才眨一下。
差役踹了他两下, 撂下盘子就走,不敢透一口气。
脚步声荡在黑暗中, 不久便消散了。
确认无人了,朱霁这才哆哆嗦嗦地捧起撒了大半的碟子,抓着饭菜吃了起来。
米饭扒到最后,他摸到了张字条。
借着扒饭的动作朱霁将字条藏在沾满血污的窄袖中,丢了碗碟,来到燃着豆大点光亮的油灯下。
脚步声混杂着水声再次响起,差役透完气回来了。
朱霁将字条塞进嘴里,囫囵下去了。
滚过来!
差役在牢门吆喝,朱霁盯着他手中的木桶,不敢动弹。
关久了精神失常的人犯不再少数,差役解了耷在门上的锁链,准备给他浇桶凉水。朱霁却在他转身之际抓了把污秽物丢向他,差役背身躲过,朱霁抓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,一边哭号一边嚷嚷。
有鬼啊,有鬼啊
唐简来索命了!
我冤枉呐,冤枉呐!
怎么回事?唐笙从马上下来,将鞭子丢给夏属官,大步迈向府衙。
晌午地牢里的朱霁跑出来了,叫嚷了一路,说是瞧见唐尚书的魂魄了。夏属官快步跟着,他叫屈,说唐尚书索错命了,要被索命的人,在金銮殿上
民间常用金銮殿代指皇帝,朱霁这样说,就是叫唐简的冤魂去索秦玅观的命。
胡言乱语。唐笙脚步微顿,面露戾气,狱卒都是干什么吃的。
晌午当值的狱卒本就不多,当时他满身涂着污秽物在中庭发疯,差役不能杀他,最后只能找了网兜扑住他。这一来二去,就耗费了好些时间。夏属官越说声音越低,他人已经转至大牢了,您今日要审吗?
唐笙言简意赅:审。
她倒要看看,朱霁到底在玩什么把戏。
明堂上堂部各官已经到齐,明镜高悬牌匾之下,唯有主位空置。
官员起立,欠身相迎。
绯袍翩跹,带起一阵染上山野日光气息的风。
官员们再抬首,唐笙已端坐主位,发号施令。
她没像往常那样过问各州府政务,直接道:带朱霁。
差役们已经将朱霁洗刷好了,押着他上堂。
杀威棒一挑,人便跪下了。
朱霁,你既说自己冤枉,那便拿出实证来。扳指滚过食指侧面,唐笙语调发沉,若是拿不出,你今日在中庭说的那些话,便是空口污蔑,诽谤朝廷。
总督大人,我被你们羁押了快四个月了,你们没杀,不就是觉得我说的话,还是有迹可循么?
方清露开口:不杀你是因为我们乃是朝廷命官,有朝廷的法度章程管着。总督留你一命,也是在告诉你,这是在秉公办事。
堂下官员交换了眼神,少数几个在窃窃私语,唐笙再开口,众人便收住了。
这一旬,唐简辽东办差期间经手的所有账目都已归档。唐笙道,本官很想知道,她如何在两月里运走一百二十万石粮食,侵吞六十万两白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