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整天。

楚沂鲜少会吐露几个字，大多时间只垂着眼睫，安静听着他说，在必要的时候，给上几个安慰的拥抱。

洛凛目前的体质弱，日常又需要服用大量的药物，于是到了夜晚，在药物的催化下，很快睡着了。

天色微微亮白色时，洛凛被噩梦惊醒，一睁眼就看见，

往常最爱睡懒觉的楚沂，眼睛里浮起红血丝。

脑袋枕在臂弯，保持着趴在他病床边的动作，像是看了他一整夜没闭眼。

洛凛嗓音微颤，道：“你，一夜没睡觉？”

“睡不着。”

一夜没睡，楚沂对他的爱，其实比洛凛想象的要多的多。

楚沂说的少，做的多，爱意总是体现在让别人想象不到的细微之处。

不管是怪兽、手环、还是现在的一夜未睡，都让洛凛一次又一次地产生震撼。

洛凛坐了起来，又低下头，吻在他唇间。

弯腰的动作牵动着身上的伤，洛凛浑身都在疼，却不想停止亲吻。

楚沂扶着他的后颈，缓慢直起身，将角度调整到一个双方都舒服的位置。

也不知道是谁的泪，顺着脸庞滑落，咸咸涩涩融入到交缠的唇齿间，随着天光延长绽放。

—

洛天成来接洛凛时，坐在一辆轿车里，颜色黑漆漆的，隔绝着所有的阳光。

周围的保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，无一例外冷冰冰，领头的走过来推上洛凛的轮椅。

这使楚沂有种错觉——

洛凛这一走，就会被关进黑暗的笼子里，每天需要挣扎着铁链往外出。

楚沂站在他面前，道：“我陪你一块到机场。”

“就送到这里，” 再看着楚沂，洛凛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疼，“再多一步，我就不想走了。”

楚沂站在马路边，目送洛凛上了车。

洛凛打开车窗，探出脑袋看向楚沂。

彼此对视，遥遥相望，灼热的视线化作风，穿梭在空气里。

轿车缓缓启动，楚沂始终没往前追一步，只是站在原地，看着洛凛的脸从清晰到模糊不清，再到形成一个黑点。

经历过两个时空，楚沂很少有多么浓烈丰富的情绪，而许多陌生的情绪，不管是暴躁、傲娇、温柔、宠溺、无奈、神奇……大都是洛凛带给他的。

现在又多了一种，舍不得。

楚沂的情感往往来的比较迟钝，他不会杞人忧天、提前忧虑。他只有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，心里才会生出微妙的钝痛，蔓延在全身的骨髓。

情感的体验很奇妙，使人为之生，为之死。原来和爱人离别，是这种控制不住的酸涩，想要抛弃一切追上去的感觉。

他想，洛凛说的对。

再多送一步，洛凛就不想走了。

而他再往前追一步，就会再也停不下来。

第101章

洛凛去到国外的第一天，洛天成就将他的手机收了，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。

洛天成从前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，但人到中年，望着轮椅上生病的儿子，竟也忍不住内心一软。

洛天成问道：“你将那些事告诉楚沂，有没有考虑过公司和家里的人。”

这件事，楚沂也问过洛凛。

洛凛老老实实回答了。

他担心他死后，洛天成会找楚沂麻烦，便将洛家犯过罪的所有证据交给楚沂，这样起码楚沂手里有能威胁到对方的东西。

而且洛家仇家多，楚沂就算将证据当钱卖，也能卖很多钱。

只是洛凛没想到，楚沂会为了他，直接用这件事威胁洛天成。

脸皮既然已经撕破，洛凛破罐子破摔道：“要是考虑过，我也不会这样做了。”

洛天成冷笑道：“真不愧是我的儿子，和我一样冷血。这些年，你是不是一直恨着我？”

恨？洛凛想笑，这个世界上，除了楚沂，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他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，自然也包括恨。

但生活十几年，洛凛有句话想说：“没什么可恨的，我只觉得你眼里只有利益，没有亲情。你不配做一个父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