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过书?要诓骗我,让我再害明崇?——呵,你就明白说,除了那两卷东西,连隐南是否还交代了你什么?”
卢清和脸色微僵。
血从唇边涌出来,滴在冷茶中猛然沉落。谢贵妃咳了一声,扯唇一笑:“说明崇重情,要你抓我制衡明崇,迫使明崇与你结亲?别想,一辈子也别想。”
她眼眶涌出泪,泪水与血混合坠落朱色衣袍。她低眼去看,抚了抚,呢喃了一声“明崇”,骤然顺着动作倾倒在地。
茶水流散,血混着水湿透衣袍。大风来,吹起冕服一角,将那躯体上最后的余温掠夺。
一切发生就在瞬间,卢清和却毫不惊异。
默声看着谢贵妃的尸身,他看着银鲤从檐上跃下,要去摸谢贵妃,伸手挡下。
“不用试探了,她行事决绝,不会耍诈。”撑地站起,卢清和敛合大氅前襟,走出大殿,“太后三令五申要我们小心贵妃,现在想来,武恭帝当年大抵也没来得及留下什么东西。”
连隐南跟武恭帝斗了一辈子,互相喜爱又互相憎恨。当年连隐南弑夫夺/权得逞,成功坐上帝位,实际也仍然惴惴不安。
武恭帝兵变为帝,手里兄弟姐妹的性命不在少,怎会是头脑空空的帝皇。连隐南会布线长远,武恭帝又怎么不会?此来长安,卢氏里族老是再三强调,让他盯紧了谢贵妃,以防生变。
今日得知谢贵妃弑帝,卢清和总有些不安,但他也看到了,这里只有一个后悔的母亲,没有才色无双的世家女,更没有什么深谋远虑的谢贵妃。
行到宫门,卢清和顿步,转目远望那殿中朱衣,他缓缓一叹,摘下腕上佛珠,口齿翕动。
枯枝挲挲,灯火摇晃。
天色渐而明亮,卢清和为避巡逻,不多时便携银鲤离去。
眺视那背影绕过宫门,向东而去,容明辕从树木后步出,行入大殿。
谢贵妃依旧是倒下的模样。容明辕行到她面前,看见她紧闭的双目和微微带笑的唇,沉了沉眼,手覆上她冰冷的侧脸,沉声低语。
“谢谢你将明辕当做亲生儿子,母亲。”
辰时,苍穹大亮。
侧身让重澈系上衣带,容洛接过秋夕递来的玳瑁镯子,问道:“厉美人死了么?”
宫中没有皇后,小敛哭拜等事只能由容洛这个皇长女主持。昨日事态紧急,她考虑欠妥,也不知齐四海是怎么处置厉美人。如是底下做不好,草草处理了厉美人,容明兰一定会发觉猫腻。
她自然是不担心傀儡新帝发现了能对她如何,只是下来还须整顿朝堂,若是容明兰太早崩溃,反是她功亏一篑。
“齐四海勒死了人,假意做出服毒的迹象,白鹿觉得不妥,已经去处理了。”底下还没回话,重澈提先开了口。替她拢上孝服,重澈拿走那玳瑁镯子,“厉美人入冬大小病不断,死了也不稀奇,交给白鹿,你可以安心。”
玳瑁色深,皇帝初甍,他拿走也是应该。容洛敛衽,在递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牙印和指甲印。
一夜失控,她难受至极,所有的愤懑与委屈都发泄在重澈的身上。重澈对她是君子,本来不想趁人之危,是她强硬将他摁在席上。如今回神,她既觉得对不住重澈,又很为今日小敛难受,指尖微微动了动,她轻轻抽了口冷气,几不可闻地低叹。
取过白鹿送来的官服,容洛一言不发地替重澈穿上。束上腰带,她捏着腰扣,冲重澈小声道:“对不住。”
很郑重其事,又是当真的歉然。重澈清寒眉眼中池水微漾,回身把她抱进怀中。
“我自愿的。”蜻蜓点水的吻一下容洛的额头,重澈宽慰道,“也当是我。”
容洛情绪失控,但也十分理智。昨日若无重澈,她想来也是忍着过去了。见重澈这么说,容洛蹙眉一嗔:“胡说八道。”
语罢,她依然从重澈怀中离开。任他搂着,容洛靠在他心口,低眼:“下来该是世家与新帝了。”
“世族不可尽数拔除,大抵还是得推新政。”容洛深深吸气,“不知明兰又会生什么事。但就如今这样,怕是我还是得暂做‘放权’。”微微停顿,她乏倦地垂了眉眼,“母亲说卢氏与我有婚书,思来想去,卢清和大约就是为着这事冲我而来……他一副狐狸面,没两年已经坐到明辕老师位置,不会是什么善茬。”
深邃双目微微一低,奇异的光芒掠过眼底,重澈皱眉:“卢氏与你……”
“你且安心,我又不喜欢那卢清和。上回去刑部,不慎看到他的调令,比我年长十三岁,你说我要是喜欢长我如此多岁数的,我何不去嫁宁顾旸。”轻笑舒眉,容洛平平解释,“只不过也许还是要招你烦心些,卢氏是祖母亲外祖家,我这身体里种着条虫子。我琢磨着是否应当哄骗他,要他帮忙除蛊。”
她话语轻柔,岂料落下就遭到了重澈的反对:“不行。”
还没继续劝说,重澈与她对视,“这是姻缘蛊。”
姻缘蛊,意如起名,是为了联系姻缘才种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