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殉罪者(出书版) 第19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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准备午饭吧。骆少华无奈地拍拍手,扫了一眼挂钟—妈的,才九点。

他在干什么?

这个念头一下子跳进骆少华的脑海里。

在出院之后的这段日子里,林国栋的生活还算规律:上午基本待在家里,下午一点左右出门,在市区内闲逛,买一些报纸杂志,傍晚买菜回家,晚十点左右就寝。偶尔会在晚上去逛逛商场,消费很少。不过,他现在可以很熟练地使用自动售货机、at机之类的设备。而且,他的表情和姿态已经放松了很多,相较于刚刚出院时的僵硬和紧张,林国栋现在很像一个赋闲在家、与世无争的温顺老头。

骆少华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判断:他,真的“治愈”了吗?

在安康医院里与世隔绝的那些年里,他心里的那头怪兽,难道也被电击器和束缚衣杀死了吗?

骆少华苦笑着摇摇头。在确定他完全无害之前,自己绝对不能放松警惕。

正想着,卧室的门开了,金凤慢慢地走了出来。

“醒了?”骆少华马上站起来,迎过去。短短的几步路,金凤却仿佛耗尽全力一般,刚刚碰到骆少华的胳膊,就一头跌进他怀里。

骆少华要扶她坐下,金凤却张开双臂抱住他,低声说:“别动。”

他乖乖地照做,抱着妻子,一动不动。很快,骆少华就感到金凤额头沁出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自己的胸口。他抽出一只手,轻轻地在她的头发上抚摸着。金凤显然觉得很舒服,调整了一下头的位置,让脸颊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,同时发出一声类似呢喃的轻吟。

她心里清楚,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并不完全属于她,而是属于街头,属于黑夜,属于钢铁和鲜血,属于那些失常、扭曲的面孔。在他脱下制服以后的那段日子里,她一度以为终于可以彻底拥有他,直到那个早上。

金凤睁开眼睛,看着沙发背后那个黑色的帆布双肩包。她憎恨它,同时也明白,那是植根于男人的一部分。即使他老了,不再追赶和搏斗,乐于应付柴米油盐,然而,在他血液里的某种东西,还是会被轻易唤醒。

金凤扭过头,深吸了一口男人身上的味道。

“有事要做吧?”

良久,才听到男人闷闷地回应:“嗯。”

金凤从男人怀里抬起头,看着他那张写满歉疚的脸,笑了笑。

“去吧。”

半小时后,骆少华爬上绿竹苑22栋4单元的4楼缓台,略略平稳一下急促的呼吸,接着爬完余下的台阶。

走廊里静悄悄的。骆少华轻手轻脚地走到501室的门口,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—脑白金的广告—他正在看电视。

骆少华擦擦已经流到眉毛上的汗水,抬头望向墨绿色防盗门的右上角,那条粘连着门板与门框的透明胶带还在,看来这家伙昨晚没出去。

他稍稍安心,轻手轻脚地下楼。

来到园区里,他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和枝叶落尽的花坛,有点儿犯难。没有了桑塔纳车的掩护,想在暗处监视林国栋实在是太难了。骆少华四处望望,只有自行车棚东侧的围挡还能暂时做个藏身之处。

他抬脚走过去,费力地穿过一排自行车,因为心急,跨越一辆童车的时候还被车把戳了一下腹股沟。一边小声骂着,一边揉着裤裆,骆少华躲到围挡后面,稍稍蹲低了身子。

蓝色塑料围挡的面积不足一平方米,并不能完全隐蔽自己,好在这个地方并不起眼,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,应该不会被发现。

骆少华看着4单元的门口,抽出一支烟点燃。

渐渐地,在赶路与爬楼中升高的体温被寒风席卷殆尽,汗湿的后背开始变得冰凉。骆少华微微发起抖来。他小幅度地跺着脚,取下双肩包,拿出一个保温杯。

一口热乎乎的咖啡下肚,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。骆少华品咂着嘴里的滋味,一丝笑容浮上嘴角。那是他临走前,金凤给他冲好,又塞进包里的。她只是叮嘱他要照顾自己,早点儿回家,别的一概没问。

这女人。

骆少华又向小楼望去,心里生出隐隐的期待:这件事,快点儿结束吧。

只是,怎样才算“结束”呢?

十二点五分,林国栋下楼了。

和往常一样,他先把垃圾袋丢进路边的铁桶里,随后向两侧张望一下,整整围巾,抬脚向园区外走去。

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楼后,骆少华才钻出围挡,磕磕绊绊地穿过成排的自行车,尾随而去。因为在寒风中站立的时间过长,双脚早已又麻又僵,最初的几步,骆少华走得踉踉跄跄。好在林国栋的步速并不快,走出园区后,骆少华轻易就盯上了他。

今天林国栋没有选择去坐公交车,而是沿着马路一直向西走。骆少华用街边的路牌和行人作为掩护,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。半小时后,林国栋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。骆少华开始觉得奇怪:这家伙今天要去哪儿?又走了一刻钟左右,林国栋径直进了地铁二号线的红河街站,骆少华才明白他的意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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