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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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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秦衍之手里捧着一份书函,越看越是惊奇,抬头看向座上的人:“张先生,这……”

张远颔首:“这是大理寺卿朱大人给我看了,又由我抄写下来的。据我所知,朝中至少有三人持有同样的密诏,皆是先帝十分器重的肱股之臣。”

秦衍之眉宇紧锁:“可是没道理。太子尚在,若是先帝早料到王爷有称帝之心,又为何会交代臣子尽心辅佐王爷?难道人之将死,良心发现——”他看了眼凌昭的脸色,不敢再往下说去。

先帝会良心发现,懊悔当年横刀夺爱的旧事吗?

凌昭坐在上首,厅内灯烛通明,映出他寒意弥漫的眼,脸部线条是那般刚毅冷硬,满室的烛光灯影都柔和不了半分。

小时候,他和身为太子的凌暄算不得亲近,但也绝不曾交恶。

凌暄是太子,将来会是帝王,和他是兄弟更是君臣,他也早就认了,保家卫国开疆拓土,绝无二话。

若不是那年的变故,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染指皇位。

从江晚晴成为太子妃的一刻起,他和凌暄只能是仇人。

他不由想起了不久前,见凌暄的最后一面。

当时凌暄病重,穿着一袭丝绸薄衫,斜靠榻上,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,他却再无力气执笔作画,只是让小太监研墨,轻嗅墨香。

看见自己进来,也只抬了抬眼皮:“七弟,一别多年,你看起来……更碍眼了。”

有气无力的说完一句,他开始咳嗽,咳得坐起身,等他放下袖子,纸上已然有几点腥红的血珠晕染开。

太监吓白了脸,张口欲传太医。

凌暄的容色惨淡如纸,恹恹道:“再用上十副药,也未必能拖上半天性命……咳咳咳,平白害朕受罪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咳嗽,偏要硬撑着执起笔,就着那几点咳出的血,画了疏疏落落几朵红梅,落笔后欣赏一番,微笑道:“送去长华宫,就说是朕的遗作,留个纪念。”

太监领旨退下了,凌暄侧眸看他,唇角那一抹疲倦的笑容,深了几许:“还恨朕?”

凌昭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,冷眼看着将死的帝王。

他在战场上看过太多死人,此刻映在他眼里的,仿佛只是其中之一,并无任何特殊。

凌暄低笑了声,和颜悦色道:“七弟,你记住,生在帝王家,就不应奢求公平,求人不如求己,败者不配拥有借口——终究是你无能。”他低垂着眸,不再去看久未相见的弟弟:“朕的一生已经走到尽头,而你们的路,还很长。”

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,有悔恨吗?

——没有。

凌昭从思绪中回神,看向张远:“他们有投诚之意,本王也有容人之心。”

张远微笑道:“王爷宽宏大量,将来必为一代明君。”

凌昭道:“但是也不可不防他们暗藏祸心,你命人暗地里盯紧,有什么风吹草动,立刻来报。”

张远愣了愣,目中有惊讶的神色。

凌昭皱眉:“怎么了?”

张远展眉笑了笑,摇头:“不,没什么,只是认识王爷这么多年,王爷……真的变了许多。”

凌昭看着他,等他往下说。

张远叹了口气,看不出来是欣慰或是感慨:“当年,王爷虽然也是少言寡语,可本性爽朗,待人赤诚,不愿轻易起疑心,如今……”他欠了欠身,拱手道:“王爷在北地苦熬七年,其中的艰辛,终究没有白费了。”

夜深了,张远开口告辞。

秦衍之送他到王府门前,回来的时候,却见凌昭仍独自坐着,便道:“王爷,您考虑事情周详,张先生是为您高兴。”

凌昭目光平静,漠然道:“这世上可以信任的人少,值得信任的,更少。”

秦衍之恭敬地侍立在侧。

过了会儿,凌昭拧起眉,两指按住鼻梁,沉声道:“这几日事务繁忙……”

秦衍之接了下去:“王爷日理万机,若有什么需要吩咐的,属下定当尽心竭力,为王爷分忧。”

凌昭道:“你去找魏志忠,长华宫的一应用度,你叫他写下来,必须精细,本王要亲自过目。”

秦衍之:“……”

又来了。

怪狗怪天热怪没冰盆怪长华宫风水不好,总之江家小姐不理他有千种万种原因,什么都可能,就不可能因为当真移情先帝,无心于他。

凌昭想了想,生硬地添了句:“这些不可让江氏知道。”

秦衍之实在哭笑不得,忍着好笑,道:“王爷,左不过天,江……”他瞥了眼凌昭,别扭的改口:“……江氏在长华宫将就一下,也不会有怨言的。”

凌昭看了他一眼:“谁都能将就,她不能。”

平南王府。

清晨,晋阳郡主用过早膳,便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裳,在凉亭里练武,一条软鞭挥得虎虎生威。

旁边站了许多小厮和丫鬟,十分配合地鼓掌喝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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