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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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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,已经不多了。”

纪姜的手指捏紧了肩头的衣料:“你和我,都该为救孩子而死,可是,意然不该啊……意然不该死啊……明明该我偿还她的……”

她的话如软刀,钝割宋简的心。

一时之间,他也潮红了眼眶。他有一个刚烈的而决绝的妹妹,为了他在军营里摸爬。也为了他身怀六甲而临于王沛的城门。一生的执念是为宋家报仇而杀纪姜。

因为纪姜,他们之间曾经冷战,隔阂,可到最后,他们还来不及和解,她却对他显出了宋简和纪姜都只能仰望的姿态。要论‘宽恕’,她无声演绎,实有‘立地成佛’,‘乘舟彼岸’的灵智。

她是个有情的女人。

她身在富贵之家,看不见江山辽阔,岁月清长。也看不见百姓疾苦,万民生息。但她不输给纪姜,她有她的无畏和执着。

“我这个做哥哥的……这一辈子对不起她。”

话音刚落,闭眼则有眼泪滚烫地淌出。他忙抬手去擦拭。不及放下手却被纪姜握住。她似乎用尽了周身所有的力气,握得他骨骼发烫。

“不是你对不起她,是我对不起她,是我纪家的朝廷对不起她。”

说着,她双膝触地,在他身边跪了下来。

“你做什么……”

“你不是问过我,纪家朝廷和宋家的男人,再让我选一次,我会怎么选吗?”

她抬头凝向眼前的男子。

“宋简,反了吧。”

她得声音不大,话声却来回荡跌在清冷的牢室之中。

轮回

宋简却一时无以为答。

牢室中依旧湿冷, 高厚的墙壁把炙热的阳光全部挡在外面。一生修炼下来, 他终得心平气静得将一生呈给挚爱的女人,奉给关情的万民时, 她却在他们彼此纠缠一生的问题上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。

纪姜。

不可能不心痛吧。

他这样想着,目光也柔下来。撑着身子侧面向他。腿上旧疾在牢中犯得厉害,稍有弯曲就痛得钻心。他挪走不得, 只得伸出一只手。“你过来。”

纪姜没有动, 却也忍不住低垂下头来,肩头悄悄抽耸,她的确心痛难当, 吐出这三个字,几乎断送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。然而,做出决定却只是在宋家祖坟园中焚纸的那个寂夜。她抱着宋意然的孩子送她最后一程,宋意然血肉模糊的身体是实在难以的入殓, 其间耗尽了女人们的心力,才得以衣衫的完好,皮肉平整, 以保全最后的体面。

她坟墓的旁边是宋子鸣与其夫人的坟。

百草高长,而香烬, 纸灰,历经多年的风雨阴晴, 渐渐凝成黑色的油脂。

宋家的惨案过去六七年的时光,当年宋子鸣下葬的时候,纪姜也像如今这样, 满身缟素立在坟前,那个时候还没有梁有善的当权,那个时候的顾仲濂也是个清明为官,为朝廷江山鞠躬尽瘁的模样。

纪姜以为,宋子鸣满门的性命,宋简的前途,她一生的幸福。这一切都交出去,换一个升平年代,或许是值得的。而且,也不会再有比那时更惨烈的景象了吧。

然而,旧坟前添新焚。

女人白皙而美丽面庞,破碎的身骨皮肉,以及她无法想象的,临死之时的那种血肉疼痛。不断侵袭她的执着。

究竟值得吗?

时至今日,宋简敢说‘值得’,她却突然说不出口了。

“过来啊。纪姜,你这几年流过多少眼泪了。要哭也来我这里哭。”

声温语暖。在这样得一个脏污的地方,纵使被逼姿态卑微,纵使被逼行到悬崖边缘,他反而修回了少年的时代的从容。好像岁月清平漫长,他还有大把的时光,去爱,去追逐。可是,这种大义赴身的从容却令纪姜心疼不已。

“宋简,我也剔肉挫骨……”

她说着抬起头来,眼睛通红:“你快应啊……”

宋简咳笑了一声。他拖着双腿向她挪了几步。

手肘摩擦着地面,蹭得破了皮。他吐了一口气。“不要跟我犟,我这样,实不好看。”

“是你在跟我犟!”

宋简沉默了须臾。两个人无声地僵持。良久,他柔声开了口。

“你要做亡国的女人吗?”

他只以一句话,逼出了纪姜胸中压抑所有的悲哀。她呕心呕肺地呛咳起来,顶在喉咙里的那口心气一下子被咳吐了出来。她浑身颤抖。张口却说不出连贯的话来。

“你不要……不要管我……只要……百姓不经……□□,只要……忠贤可避枉杀,我可以……我可以亡国。”

话音将落,一双手臂却已将她温柔地搂入怀中。声音从她的头顶轻轻传来。

“你大义凛然,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,我肯不肯,我舍不舍得。”

纪姜的肩膀抽耸得厉害,宋简便抽出一只手来,一下一下帮她平息。她却越发战栗得厉害。一时之间,心疼,愧疚,不忍,犹豫,全部涌入心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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