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彼之道(1 / 1)
她进去时,他尚未下刀。
谢宵猛地一抬眸,两人四目相对,时间有片刻的停滞,成碧见他那过分熟悉的眉眼,脸庞稍见瘦削单薄,毫无半点血色,甚至比她这个活死人的脸色还要苍白难看。
他那一双深不可测的锐利双眸,孤傲又凉薄,身处至尊之位,睥睨权力之巅,看向她时却带着清澈温润的淡淡笑意。
“贫道参见陛下。”她微微福身行了半礼。
跪了一地的内侍宫人心中好奇,却无一人回头偷望,包括言敏这位一品军侯和几位军机内阁大臣。
与先帝谢崇在世时,世家林立掣肘皇权不同,谢宵初登位便大刀阔斧,整顿吏治,甚至几次动了雷霆之怒,发落世间权贵,斩首、抄家、流放、罢官……
扫清朋党,任用心腹,大渝吏治不过数年,便已现清明之向,难怪翰林学子比比称赞,言当今圣上是“中兴之主”。
与他窝囊又不作为的父皇相比,谢宵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手握实权,大渝也再无权倾朝野的权臣。
“过来~”他唤她。
他右手放下匕首,对言敏和阮显道:“朕意已决,尔等退下。”语气威严,不容置喙。
谁都不曾想到谢宵会如此吩咐,成碧与他相爱多年,成亲数载,自认对他都不甚了解,更何况是他人,如何能体察圣意。
大家依言退下,余光频频扫在她身上,只有言敏毫不客气的打量,五分震惊,五分审视,但相比三年前与元后八分相像,惟妙惟肖宛若行走画卷的苏昭仪,这位宁国侯早已见怪不怪。
毕竟陛下后宫的女人,皆似元后。
最后一个离开的竟是萧凝裳,她跪的久了是被纨素扶起来的,“那陛下好生歇息,臣妾告退。”
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委屈,哭得红红的眼眸,宛若一枝梨花春带雨,让人看了好不怜爱。
“朕明日再去看你……”
萧凝裳走时很是恋恋不舍,途径成碧身边,她却拿出了后宫之主的雍容:“落云仙人,烦劳你替本宫好好侍候陛下。”
成碧落落大方,是出家人才有的谈吐做派:“贵妃娘娘,言重了~”
她与萧凝裳千般难越,万般不同,唯此一点相似之处如出一辙,那便是嫉妒……
凡近谢宵三尺之内的女子,一律视之为眼中钉,肉中刺,恨不得除之而后快,当年她于她有恩,为她和亲北戎之事多番筹谋,来回奔走,甚至不惜求到谢宵面前。
她这算是牵线搭桥,引火烧身。
苏沉影那影子哪是“寿终正寝”,而是萧凝裳早动杀机,先下手为强,而谢宵为帝六年,虽从未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大选六宫,但花鸟使也曾巡游四方,遍寻绝色美女,充盈后宫。
但这些年除了苏昭仪昙花一现,后宫便是凝贵妃一枝独秀,秀女位份低微不说,每每侍寝总有避子药赏下,不得不喝,而总有稍稍得宠的佳人出现,突病、暴毙、失足种种意外,早已屡见不鲜。
故宸宫已有多年,未见孩提婴语。
如今她这个突然出现的落云仙人,狐媚拿乔,搔首弄姿,勾得陛下为她次次破例不说,还春宵一度,露水情深,她这个“后宫之主”怎能不忌惮。
那天陛下衣衫不整,自献贤殿奔出,阖宫里人尽皆知,甚至还有宫人看见陛下龙颈上的齿痕……
她来含章殿一路上也是不避人的,她这副身躯算是骷髅披着一张美人皮,皮娇肉贵,白皙莹润,平时连划个小口折竹她们都要心疼半天。
那天晚上谢宵又吸又啃,弄出一大片红痕,她无心无觉,体内更无血肉支撑,故而皮肤愈合极慢,数日过去脖子、锁骨、后背……连着一大片淤红,颜色艳丽,触目惊心。
她脖子更无脂粉遮盖,众人瞧之,可见激烈,纷纷叹上一句:“陛下当真英武~”
曾经萧凝裳与他私会之时,也曾这样耀武扬威,显于人前,如今她故技重施,以彼之道还施彼身,不知她当时锥心刺骨之痛,如今凝贵妃可能感同身受?
成碧嘴角微扬,满是讥讽,看着床榻之上的谢宵时,却悄然变脸。
“来朕身边~”
她瞬间化身一只勾魂摄魄的狐狸,脚步轻盈,身姿曼妙,走路虽也是端庄娴雅,落落大方,却如迎风摆柳,似是一步一步摇到你的心尖上。
这俗世最勾人的无非两件事:节妇变娼妓,婊子立牌坊……
看破红尘,求仙问道的出家人,摇身一变成竟成了景帝新宠,确实令人诟病,哪怕只是一夜春宵,便有风言风语,甚至不少&ot;要留清白在人间&ot;的谏官上奏疏,称她与温泽是妖道祸国,是红颜祸水了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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