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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悉仔细扫视白雪澄的班级,的确没有看见她,还有一个空位。直觉认为那应该就是白雪澄的位子,一张铁椅摆在最角落,周遭的同学开怀嬉笑,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。
不知道为什么,关悉心中升起一股莫名难受的情绪。倘若看台上有白雪澄的家人,乍见此状该做何感想?
此时,关灝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词,关悉用手机录像完后就悄悄起身,离开了礼堂。
以后,哥哥可以迈向全新的人生,真是太好了。
但念头一转,她又想起了那张清丽的面孔。那白雪澄呢?她是不是也准备好要去迎接新的生活了?
低头往前行走的同时,她发现大楼的斜长影子多出一个类似人影的突起,所以下意识回首仰望,眼底顿时映入了站在顶楼边的纤瘦人影。
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飞扬,一双眼睛目不斜视地眺望远方,并未注意到楼下有人。
关悉几乎是反射性拔腿就跑,不知怎么,她有一种荒谬的预感──如果她今天不跑上去,就会失去一样很重要的东西。
站在学校的至高点,白雪澄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现在正值毕业典礼,所有师长跟学生、来宾等人都聚集在礼堂,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个地方。
「毕业啊……」她喃喃自语,右手捂上了左腕间,在衣物的遮蔽下,一道道丑陋的疤痕得以被掩盖。明明早已痊癒,却时不时会发痒,就像是在提醒她──当初怎么不割得深一点。
今天,才会自己站在这里。
「你一定,对我很失望吧?」即使她没有失约,可是在关悉看来,自己就是个放羊的大人。她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刻意躲藏起来,她又不像关灝有彆扭的内心情节。
或许是一旦实现约定了,某种奇怪的羈绊会更加滋长,扰乱她的心神。于是,她寧愿被对方讨厌。
关悉太单纯了,单纯到──她居然会產生不忍心伤害的想法。
缓缓吁出一口气,她闭上眼睛,想像自己是隻试图展翅翱翔的鸟儿──能够体会短短几秒的自由。
就算下场是摔得稀巴烂,也诱人得不得了。
白雪澄将单脚腾空,只要再稍稍将重心往前,她就可以甩开一身的阴暗影子了吧?
活着,真是太累了。
她太专心想着,以至于没有发现从背后急奔过来的人,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,一双手从背后紧紧环抱住她的细腰,这双手的力道过猛,差点让她乾咳出来。
来不及说话,背后传来了闷闷的声音,因为身后的人将整张脸贴在她的后腰上,「不要跳下去。」
忽然间,白雪澄自己都没察觉眼角溢出了一滴湿润,轻轻一眨,代替她化成自由的飞鸟,坠下落地,瞬间蒸发。
她仰起头,维持着这个姿势,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」
关悉依旧重复同一句话:「不要跳下去。」话中,有着浓厚的哀求意味。
「悉悉。」她轻喊一声,「可是,我不知道──该为了谁活着。」
这句话说得非常轻柔,就像是她们的日常聊天,不过里面包含的深沉绝望深深刺进了关悉的心里。
「那从现在开始──就为了我活着!」她眉头紧蹙,不管对方接不接受,又再用力喊了一次:「就为了我活着!」
白雪澄的眼睛微微瞠大了点。
忽然,她噗哧一笑。
笑得特别开怀,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有些诡异。可是关悉依然没有放开手,只要白雪澄没有主动回来──她就不能放。
因为小时候,她也曾这样紧紧抱过自己的父母,要他们别离开。而大人们通常都是先安抚她,骗她放开后,一去不回头。
现在,她不能轻易被骗。
好半晌,笑声渐渐消弭,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关悉的手上,「悉悉,你放手吧。」
闻言,她死命摇头,「我、我不放──!」
白雪澄脸上透出一抹无奈,「我要跨回去,你不放手,我动不了。」
关悉有点不敢置信,「真的?」
「嗯,真的。」
关悉还是有点不放心,她虽然松开了双臂,但小手牢牢揪着白雪澄的衣服,起码有点防御作用,看着白雪澄犹如小猫般动作轻巧地跨越水泥矮墙,她霎时腿软,庆幸自己身体健康,没有心脏病,否则这一吓肯定病发。
白雪澄蹲下身,优雅地坐在她身边,神情自若,彷彿刚才要跳楼轻生的根本不是她。
一张美丽的面孔看着关悉,正想说些什么,楼下传来闹哄哄的声音,应该是礼堂内仪式结束,人潮涌出到校园各个角落进行拍照留念。
白雪澄的声音被掩盖住,关悉看着对方的手缓缓贴上她因为紧张涨红的脸颊,然后俯身轻轻吻在她的额间,双脣分离的瞬间,她总算听清楚白雪澄的话语:「谢谢你,悉悉。」
这一瞬间,关悉脱口而出:「白雪澄,我喜欢你。」这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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