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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9节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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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四个字是王人民我,出土自纣王墓。”

纣王墓?!

台下顿时一片哗然,众多儒生更是激动不已。

大家都知道,纣王是个昏庸无比的暴君,但也只是听过传闻而已,现在居然从姚广孝口中听到了它的消息,所以众人都不禁为之震惊。

当然了,他们中绝大部分都只是知晓纣王之名,也知晓其大略事迹和为何而死,但墓葬地在何处却完全陌生,甚至从未听闻过它的存在,如今听到纣王这个暴君的墓竟然真的被挖了出来,难免有些激动。

没有人怀疑姚广孝话语的真实性,第一,从可能性上来讲,有比干墓,那么同时期的纣王也当然有可能墓,第二,这个话题很好验证,有没有真东西一看就知道,姚广孝没必要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场合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。

但曹端看着手中的龟甲,全身却像是掉进了雪堆里一样,冷的刺骨。

他意识到了姚广孝,到底要做什么。

但他无力阻止。

姚广孝接着解释道:“不过王人民我这四个字,却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样。”

第一个“王”字不用解释,甲骨文里的这个字,其实是“二”中间塞进去一个“大”,意思没变化。

但从第二个“人”字,姚广孝开始了解释。

“《春秋》有言,人即是夷,由于出土自纣王墓,这里的人,指的是就是奴隶,直到春秋时期二者才有所区别,被征服的异族百姓在臣服后为‘人’,未被征服的异族百姓依然是‘夷’。”

“民者,形似小鸟站立,实则是被刺瞎的一目,在三代之时乃是战俘的标志,商周之交,以敌囚为民时,乃盲其左目以为奴征。”

曹端看着那横目而带刺的字形,耳边听着姚广孝的话语,已经彻底明白,这场辩经,他输了。

因为对方拿出了证明六经记载历史有伪的实证,而且既然敢给自己,就说明实证绝非这一件,恐怕是有很多。

事实上,民与臣两个字,在三代之时本都是眼目的象形文,只不过臣是竖目,民是横目而带刺,古人以目为人体的极重要的表象,每以一目代表全头部,甚至全身。竖目表示俯首听命,人一埋着头,从侧面看去眼目是竖立的。横目则是抗命乎视,故古称‘横目之民’,横目而带刺,盖盲其一目以为奴征,故古训云‘民者盲也’。

这些道理,曹端在古籍中看过,只是没亲眼见过真的上古文字,加上这龟甲上刻画的有点抽象,年头久了也有些辨认不清,所以一时才没反应过来,如今听了姚广孝的讲解,倒是能确认对方没有胡吹。

因为这种有演变历史的基础字,字形是有可能找到古籍记载的,虽然没有具体形状,但脉络大致清晰;字义,得益于五经保存完好,含义也能从其中得到印证。

所以曹端知道,对方说的是对的。

“我者,《说文解字》中有云:施身自谓也,然而我这个字,其实是代表着施暴力于人之称谓,在三代之时,代表一件杀戮凶器,也就是锯斧。”

曹端看着那个被称为“我”的象形字,一把有柄有钩的锯斧,看起来像是用来行刑杀人和肢解牲口的凶器。

“这四个字的意思是,王拿着锯斧,杀戮着奴隶和战俘,维系着自己的统治。”

随着姚广孝的话音落下,现场顿时响起了蝉鸣一样的“嗡嗡”声,所有人都在讨论。

很多儒生,并没有意识到这里面事情的严重性,觉得这确实是纣王这个暴君能干出来的事情。

然而曹端、高逊志等人,却清楚无误地明白了姚广孝想表达的意思。

——三代的统治,都是这般血腥暴虐,绝非什么圣人之治。

而谁也不知道,姚广孝手里,到底还掌握着多少证据。

但他们都很清楚,这刻在龟甲上的文字,只要肯花功夫,去找古籍了解所有字的演变脉络,然后尝试去分类对应,终究是能翻译出来这门文字的。

或许对于一个人来说很难办到,但对于姚广孝这种能直接影响整个大明的国家机器运转的人来说,绝对不是什么难事。

而且,姚广孝不仅不缺钱不缺人,恐怕连材料都不缺,因为他们马上就联想到,这东西既然是药材,那么肯定除了纣王墓出土的,其他的龙骨上面也有可能刻有,只要以官府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搜集,很快就会收到无数的龙骨,按照概率论来讲,哪怕是万分之一,到最后可用的材料都会非常多。

你能说纣王墓是孤证,那你能说不同年份的所有龙骨上记载的,都是孤证吗?

六经不是百分百真实的,一旦被交叉证伪,那么就会引起山崩般的连锁反应。

而这仅仅需要耐心等待,这一天就会到来。

谁都知道嘴硬是没用的,要看证据。

但曹端此时被姚广孝逼得实在是没办法,他还是选择了装着傻嘴硬,以图一线胜利希望。

“纣王,暴君也,其人行此暴虐之事,不足为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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