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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节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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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人急着出门,索性得到赔偿,也就不再三追究了。

把外卖往房间里一丢,下楼的时候看到这送外卖的美女开这样豪横的车,面露讥讽,“难怪这么不咸不淡,原来是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啊。”

栗清圆当作没听见。然而,阖上车窗,坐在车里,她隔空控诉她的客人,“我哪里不咸不淡。我亲自上门来送单了呀,来道歉了呀。还想我怎么样呢!”

回去的路上,栗清圆把车子开出了老手驰骋的意味。

从重熙寺的中轴线一路向南,她很寻常地拐进了禹畴街,这里经年的僻静。那些烂漫破次元的三角梅早已花凋,驱车的人,头一回看见了这条街上唯一的老洋楼大门是敞开着的,许久许久。

栗清圆鬼使神差地就这么泊停在洋楼的对面马路边。

大概半个小时后,出来的是岛上的医护人员,落在最后的一个,却是盛稀。

车里的人才要起步离开的,那单薄瘦削的少年敏锐地看到了她,颔首,径直走了过来:

敲她的车窗,

也端正地问好。

栗清圆怔了怔,终究还是降下车窗,也问了他,“你是来见你父亲的?”

盛稀孤僻地点了点头。

“他、怎么了?”

“病了。”

栗清圆听这话,心里木了很久。

不时,洋楼里走出一个人,一身羸弱与病气,汪春申是想最后再关照盛稀几句,也要他至此不要再来了。然而,一出门口,便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。车牌号码指向冯镜衡。

门口的人,高而攒力地喊了声,“盛稀。”

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他拄杖走了过来,却不是关怀他的亲生儿子,而是低头看了眼车里的人。

盛稀来a城没多少日子,他能见到的人就那么几个,汪春申甚至丝毫的犹豫都没有过,脱口而出的话,便是问车里的人,“你是向宗的外甥女,对不对?”

“我见过你,在扬州个园。”

二十年,恍如一弹指。

栗清圆却没有及时接话,而是看着这副面容枯槁甚至一身腐败气息的大艺术家,想起那些灵气逼人、苍劲有力的留白丹青,都出自眼前这位胼手砥足之人的呕心沥血。

失神的人,微微发木的心里,无端滋生出些荒芜的草。

她知道这些荒芜便是那些年小舅最直观的感受,下一秒,荒芜烧成一片漫天的火红,残骸余烬真正的颜色是介于灰与白之间的。

◎人不自渡◎

时隔十五年,栗清圆第一次走进了禹畴街上这栋唯一的住宅洋楼里。

当年传得沸沸扬扬的隐居人士,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和自己有关,会和小舅有关。

院子里那些烂漫到迷人眼的三角梅早已不在。树木葳蕤里,抬眼望去,只剩泄露下来的天与光。

汪春申请向宗的甥女进来,却把自己的生身儿子避之门外。

栗清圆从炫目的天光里回头来,一阵咳嗽的汪某人被服侍他的人细心地搀扶着,要他进里躺着,你这身子实在经不住再劳神了。

汪某人充耳不闻,坚持要请栗小姐进去坐。

站在院子里的人,说不清是小舅立场的割席自觉,还是她油然地惧怕这样一身病气的人。他咳得栗清圆毛骨悚然,仿佛随时随地要把他的心还是肺咳破出来,或者干脆呕出他的灵魂。
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
汪春申听后,行将就木地立在那里。面上说是病容,更像诡异的青。

“久仰汪老师盛名,也得知您避世许久,我想我本不该打扰您养病的。但今天偶然看到门敞开着,就想当然地停了下来。虽然冯镜衡已经跟我说过,说我小舅的那些信难追回了。可是,我还是要亲口问问您,汪老师,如果可以,您是不是能想办法把我小舅的遗物还给我。”

汪春申心中的疑窦至此解开。对于冯钊明用什么法子说服了小儿子,按下不表了;对于那天柏榕酒店三方会面,冯镜衡为什么会迟到;冯二那个玉碎的个性,为什么又能经过律师的口来转述他愿意单方面资助盛稀到学业完成。

因为他两方都没有投诚。没有全然投诚他父亲,更没有全然投诚他心爱之人。

栗小姐有着与向宗如出一辙的性情。

忠贞,皎洁。

“或者,我可不可以问问您,那些年,我小舅执念给您写信,他说了什么。”

这样一字一句,清醒交涉的口吻。

叫汪春申不禁想起多年前,向宗那句:即便我无怨无悔也不行,对不对?

羸弱的人,一个字讲不出来。他难交代那些失去踪迹的信,也难交代他与向宗的纠葛。话很容易说,尤其他一个将死之人。名不名的,他已然不在乎了。

他当真在乎,就不会把自己锁牢在这里这么多年。

汪春申很清楚,即便他这一刻与栗小姐和盘托出,冯家依旧会履行承诺,替他把盛稀料理成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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