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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贰拾捌】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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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贰拾捌】

沈毓章不在乎众人反应的那两道皇帝御札,如雷如霆,人情惊骇。

皇帝先欲内禅,诏曰“朕以不德,获奉宗庙,宅帝位二十有八年,惟累先圣托付之重,夙夜惶惧,忧勤万机,今思欲释去重负,退避大位,称太上皇帝”,再明言传位之人,曰“皇女昭庆公主有元子,质本聪明,天之所望,可即皇帝位,以昭庆公主垂帘听政,凡军国庶务,一听裁决”。

昭庆公主竟有一子,子父为谁人,朝中无人不争问,然而这却是连宗正寺秘阁厅都无法拿出确凿实证的一问。

但这答案几乎是一望而知。

皇帝内禅,不传储君,不传成王,甚至不直接传位于爱女昭庆——不论是自愿为之或是被云麟军逼迫至此——都必定是因看重这孩子的父亲一系在朝中的地位,确信一旦传位于他,无人再敢轻觑帝位。

眼下能令朝中推举成王之诸臣仍旧保有忌惮的,唯有沈氏。

眼下能令卓少炎与云麟军收兵共同拱立新帝即位的,唯有沈毓章。

而皇帝因成王重伤,令以沈毓章代掌兵部事的另一道旨意,则更像是为了让众臣坐实这一答案。

两道御札既出,沈毓章之父、尚书左丞沈尚铭复朝视事,请率有司行内禅、登基二典之礼备事宜,皇帝批允其请。

……

同这些消息一并送到云麟军城外驻营的,还有沈毓章以云麟军换防京城各城门守军的兵部谕令。

云麟军陈兵城下数日,等的便是这一刻。

江豫燃持令,火速领兵马赴各城门处交接换防事宜,不到傍晚,事已俱妥。

他立在城头等卓少炎率余部入城。在这短暂的空档间,他任思绪跑马,回忆起昨日晨收到皇帝遇刺消息时的心情,不禁咽着城头秋风笑了一笑。

当时谁能想得到,不过一日夜的功夫,沈毓章便能叫京中朝局翻了一个天。

而卓少炎识人断局,至今还未错过。

……

卓少炎寻到江豫燃时,一弯又细又长的月轮正擦着城墙升入半空中。远天净透无云,浅青色天幕衬得那月又亮又柔,带着一圈微弱的光晕。

江豫燃正看着那弯明月,不知在想些什么,连她走近都未察觉到。

“豫燃。”卓少炎出声叫他。

他回头,看清来人,行军礼道:“卓帅。”

卓少炎看了看他的神色,问说:“在想什么?”

江豫燃低了低头,嘴角勾起一丝笑,回答道:“在想惟巽。”

卓少炎闻之,亦微微笑了。

江豫燃又说:“卓帅,待此事大成之后,我要迎娶惟巽为妻。”

卓少炎颔首,认同道:“惟巽等你多年,确实不该再拖了。”然后她又略略打趣道:“你与惟巽成婚,是云麟军中难得的喜事,想必上下同袍皆会助你筹备聘礼。”

江豫燃一条硬汉,此刻耳根竟露红意,除了低头笑笑,便再说不出旁的了。

……

待巡完城防,江豫燃见还未晚,欲再禀报些北边递来的不急琐事,卓少炎便让他说下去。

他抬眼,正待开口,就见卓少炎看向城下不远处的表情起了变化。

这前后只相差一瞬,而她的变化又太微弱,若非他这等常年追随在侧、对她足够了解的人,根本不会分辨得出。

那是一焰有温度的光,被她盛放在素来冷淡漠然的眼中。随着她目光的挪移,这光在夜中微微闪耀着。

江豫燃止住了话头。

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然后看见了谢淖。

男人骑着马,轻缓地踱着步,在宵禁之前沿着城墙根毫无目的地随意移动着,一脸的漫不经心,偶尔才抬头向上瞟一眼。

“豫燃,方才本要说什么?”卓少炎听不见他说话,开口问着,目光仍然追随着城下的男人。

那语气中更是噙了若有若无的一点笑意。

江豫燃于此事哪怕再愚钝,亦能感受到她这变化是因何人而起,当下也无意再以琐事将她拖困在此,便径直退后半步,行礼道:“无事了。天色将晚,卓帅早些歇息。”

待卓少炎应声而去,他才再度抬头,目送她的背影越行越远。

江豫燃紧了紧眉,心中的感触难以言喻。

……

景和十二年末的豫州境内有多冷,江豫燃至今记忆犹新。

大雪像是永远都下不完,朔风更是不分昼夜地说起就起。围城的晋军定了必破豫州的决心,自东西两面驰援的人马源源不断。

城外黑天白日地都有敌军在喊降,围城之夹砦密不透风,想突出去求援都不成。

城中断了粮,百姓哭嚎声如针刺耳。

城头兵罄,有同袍在绝望之下自己寻死,清晨踩着女墙下还未来得及收的尸体纵身跃下城墙,落地后脑浆迸裂,没几瞬便冻成了赤糊的冰。

每一刻都是锥心刺骨的冷。除了冷,就再也感受不到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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