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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结(三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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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句后,万籁俱寂,鸦雀无声。

金云压在顶端,仿佛随时会破开苍穹,一片沉寂里,有人的心跳越来越激烈,有人的面色越来越冷淡,有人不吭声,有人惊喜地喊——

“师姐——”

哪怕心中已有准备,在看到屋檐上的那个人影时其实已经有了预感的,但季承暄听着那句“师姐”,脑袋还是嗡地一声,瞬间空白。

他双目圆睁,慢慢变红,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如同破碎的瓷器出现了斑斑裂纹一般,抿了抿唇,眼底有着难以察觉的湿润。

是……她吗?

是她吗?

是她。

是、她。

是她!

他想出声,想叫她的名字,想狂喊,想拥抱。甚至想要疼痛,因为疼痛才能让一切显得真实。

可他只是死死看着那个人,感受到心跳几乎都要停摆。

煎熬了二十年,在这一刻全数崩溃。

别来无恙?

不,他有恙——二十多年的日夜煎熬,他为季家百年名声付出了一切,甚至包括付出了自己,他从未有过一日自由,也从未有过一日轻松。

他苦熬了二十年,寻觅了二十年,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,一如初见,白衣胜雪,笑靥如花。

恍惚间,这漫长的时光像是从未流走,他们还是江南水乡处相遇的少年少女,一颦一笑都是恣意,仗剑天涯,鲜衣怒马……

“季承暄。”

金光破云。

仿佛所有黑色在此时全部退去,光明长留人间。

红袖看起来非常放松,缓缓抬起长睫,一双黑瞳一如二十年前的模样,她笑了笑,道:

“好久不见。”

季承暄几乎是在她开口的一刹那就扑了上去,他这些年专心研习武学,无论是内功或是轻功都足以称为季家第一人。速度已经够快,然而也只是指尖堪堪擦过她的衣角,意料之外地扑了空。

红袖站在一丈开外,看起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,平静地望着他,显得他的急切这般可怜。

她的手腕处系着细细的一条红线,尾端正拿捏在小哑巴的手里,他望着季承暄,挑衅地吹了下口哨。

红袖捻着绳子,她是死人身,虽再感不到疼痛,但身躯如若受伤也无法自行愈合。她不怕苦,只是红妆的雄蛊还种在她身上,她系着另一人的性命,就不能轻举妄动。

所以出发前,她特意让小哑巴把傀儡线绕在自己身上,做到万无一失。

“我要救我的师妹,她被困在你们季家。”

“季承暄,红妆不是你女儿。”

“我们的女儿二十年前死在了雪山上,被掩埋地干干净净,我亲眼看着她死的。”

红袖眯着眼,说着说着,抬手将鬓边飞扬的长发别到耳后。

她的声音这样飘渺,像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。

她熬了这么些年,熬过了自己的苦难,生咽了失子的悲痛,至如今浴火重生,凤凰涅槃,在尘世中彻彻底底孑然一身,哪里还需要他人的怜悯或心疼。

季承暄握刀的手已经紧握,指节泛着可怖的白,脑内山崩地裂,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。

他浑身的血都冷了,只是这么一进一退,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。

他再也没有说话,只是渴望地看着她,自始至终都看着她。头脑昏昏沉沉,手臂也失了力,刀身跟着一同晃动。

名满天下的刀客,竟是连刀都拿不稳了。

过了很久,季承暄才僵硬地开口道:“我这条命,你想要,就拿去。”

红袖淡淡地看着他:“我要你的命做什么。”

是啊,能做什么呢。

什么都做不了,什么都挽回不了。

金辉之下,季承暄站在空旷的高台上,望着她。她嘴角带笑,面容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,只是脸色透着浓重的死气,看他的眼神有一种超脱的释然,天地、草木、凡人在她的眼中似乎都是这个模样,这个凡尘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了,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喜爱的地方了。

可他觉得不对,她不应该是这样看他的,至少她应该对他还有话要说。

二十年的时间,怎么可能到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呢?

“承暄。”红袖幽幽地叹息,“放下吧,我们回不去了。”

寂静。

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安静。

静到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回流的声音,凝结在心脏,寒心冻肺。

季承暄本是握着刀的,闻言迷茫地松了手,逐风无力地晃了两下,他盯着红袖枯瘦的面颊,想说什么,又像被堵住了,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是眼角发红,浮现出一种孩子般的失措。

很久之后,他的喉结攒动,才茫茫地说道:“回不去了……回、回不去了……”

碧空如洗,季承暄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那个女人,忽然觉得一切就像一场荒诞的闹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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