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毕竟内阁不同于辅政院,正经辅臣,不是给皇帝处理家事的。
刘轨没想到今日苦劝,劝出一个王君,他自燕郡便跟随姜敏,心知这位认定的事必无圜,便道,“臣遵旨——恭贺陛下喜得王君,伏愿秦王殿下早复康健。”
姜敏说出口,只觉天地尽宽,“就由你作册封使,安排册封事宜。去吧——你今日进谏,实出公心,朝廷有你这样的直臣,是朕之幸事,着进一级,册辅国公。”
果然——懂得闭嘴的人运气不t会太坏。刘轨就便沾光,更没什么可说,“臣谢陛下隆恩,必定尽心竭力,为陛下分忧。”便低头退出去。一直走到平康坊门口才如梦初醒——
秦王就这么定了?林奔早以相王自居,这么一来,他那个辅政院宰辅岂不是成了笑话?
姜敏拢了帐子,转头便见男人醒着,强撑着烧得粉意融融的眼皮,失神地望着自己。便道,“你听见了?”
男人迟滞地点头。
“听见便同我回宫去。”姜敏四顾一回,“当日分府我便同你说——这地方不必收拾,你住不成。”
男人一言不发,慢慢支起身体,攀援过去,嘴唇便贴在姜敏颈畔,“陛下是不是被我吓到?”
姜敏就势拢住他肩臂,感觉男人因为烧热不时寒颤,便抱得紧些,“是。”停一时又笑,“原来你知道……你这人,既知道病中吓人,莫再这样。”
男人怔怔地贴着她,“我总是生病……很是寻常,竟能吓到陛下么?”
姜敏忍不住,“虞暨,你这是在得意炫耀么?”
男人一言不发埋首过去,面庞完全隐在她颈畔,“是有些出乎意料。“我竟能吓着陛下……总是陛下吓我——陛下不要我,我定是要死的……”
姜敏偏转脸,嘴唇在他眉峰落下一个吻,“这次罢了,以后别再这样。”
男人被她亲得发颤,困惑道,“我回来便入宫去寻陛下……还用了龙禁令。陛下怎地在这里——”
果然——没有记忆。姜敏不答,抚着他发烫的脖颈,“你烧糊涂时吵着要回来,我只得同你一处。”
男人听着,他陷在刻骨的疲倦和烧热中,便连欢喜都像隔过一层蒙布,模糊,又麻木,“真的?”
“是。”姜敏有所觉,“你四十五天没好生睡觉了,睡一会儿,我带你回宫。”
男人“嗯”一声,又问,“陛下怎么知道?”
“不是只你一人给我写折子——”姜敏抚弄着男人消瘦的肩臂,“我还知道你两回落水——”
男人已经陷入恍惚,小声应道,“我没事……不冷……那里没有冰……”
姜敏见他此时并无防备,乘势追问,“冰在哪里?”
“冰……”男人几乎睡着了,“到处……四面八方……都结冰……结冰了……柴火……要柴火……”最后的尾音糊作一片。
姜敏指尖用力,“四面八方都是冰?”逼问,“中京城什么地方四面八方都是冰?”
男人悄无声息,睡沉了。
“虞暨。”姜敏叫他,甚至想摇醒他,终于在目光停在男人青筋分明的消瘦的颈项时忍住。
罢了,来日方长。
第67章 玉契
皇帝在平康坊虞青臣府夜宿的事一日传遍朝野,御史台监察院连内阁六部诸臣,摩拳擦掌,预备弹劾折子,静等三日后大朝日递上——皇帝说不得,虞青臣不过一个阁臣难道还说不得?
这边弹劾折本才草了一个标题,那边内阁次相刘轨亲自拟旨,待诏司用印,平常要走一二日繁琐程序的旨意不足一个时辰便发下——
虞青臣册秦王。
虽然还没有特别提及大婚,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,秦王封号特别,又是单字王,当今皇帝并无子嗣,除了王君谁能受得起?这是一个极其鲜明的讯号——皇帝登基两年,因为战事屡次耽误,终于要大婚了。
旨意一出,得了消息的朝臣默默收了弹劾折本——没有皇帝的示意主动弹劾秦王,还是新晋秦王,跟指着皇帝本人骂有什么区别?
便偃旗息鼓。
旁人还能暂时忍耐,林奔几乎要发疯——他打从正式出任辅政院宰辅便以相王自居,死敌赵仲德倒台后更无遮掩,朝中趋炎附势之人投其所好,处处以“相王殿下”称呼他,眼下这生硬一巴掌扇在面上,要如何见人?
消息传来,林奔立身不稳,跌坐在地,面色如死。侍从上前相扶,“相爷莫惊,陛下仍是疼您的,不然怎会叫您做着辅政院宰辅——旁人一世也做不上的。”
“说得是……我还是辅政院宰辅。”林奔定一定神,忽一时道,“陛下只说册封秦王,没说要大婚,也没说定他就是相王……陛下从来没说他就是王君——”
“相爷。”侍从见他魔怔,忍不住打断,“必定是他。一个外姓人封着单字王,还是秦王,不是王君是甚么?前回相爷让查持龙禁令策马闯宫的——就是他,应是从陵水回来,持令去见陛下。”
“是他?”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