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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珠出逃 第171节(2 / 3)

念姜在山脚下读学堂,来往上下学时会经过一片规模不大不小的市肆。

许多山民搬运自家山货兜售,有吹糖人的、卖簪子的、唱曲卖艺的,三教九流,琳琅满目,五花八门,来来往往喧闹一片,熙熙攘攘,人间烟火气十足。

春色暖温,一条银色白练般的溪流从雪山深处泄下,到山底平原融汇成河。河水清澈,岸畔白雾弥漫,氤氲着潮湿的雪气。

来往的船只停泊岸边,少许清贫的商贩也在此做生意,但此处位置偏僻,清净少人,远远不如市肆中心赚钱。

但此处有一个玉石小摊子,店主人淡如菊,不争不抢,在小雨天还会出摊刻些章子,是处低调又有内涵的品玉之处。

怀珠每日接送念姜上下学,不复前几年那般幽居深山,消息闭塞,闲暇时也会逛一逛市肆。

有时间她想拜访拜访这位玉石斋的店主,瞧瞧是否是识货之人,五十文的价格收了她手中的观音坠子去。

但,无所谓,也随缘吧……

她常年一身素白长裙,几乎没有任何花纹点缀,走在街上宛若一道濛濛的月光直射过来,自有种令人着迷的气质。

走在河边,白浪澎湃,她裙裾飘扬宛若与薄雾融为一体,清丽脱俗。

十里八乡最俏的小寡妇,非她莫属。

但她每每独来独往一个人,身上那股冷月般的气质,怎么看怎么凄凉孤独。

好端端的一个美人着实可惜,这一生,仿佛再也不会笑了。

山脚下有一座戏搂,名为西楼,时常飘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。

怀珠找到了新乐趣,花上几文钱就可以在西楼坐上一整天,有瓜子饮子可用。年少时的爱好,到什么时候也搁不下。

台上,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话本子,有时是武生叮叮锵锵地打擂台。

那一日小雨沙沙,二楼临窗的木椅被打湿了一大片,楼下人头攒动,脚步散乱,纷纷焦急地撑起了五颜六色的油纸伞。

怀珠耷拉着眼皮,骤然瞥见一人影,青衣墨发,蕴藉儒雅……某种深印脑海的记忆刹那间被唤醒,她顿时撂下茶杯追了出去。

木质阶梯被匆匆的脚步踩得嘎吱响,怀珠眼眶湿润了,拨开人群,紧紧抓住那人的肩头,粗重的浊气直喘。

那人回头,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货郎,秀眉白面,头发被雨水濯得狼狈,一脸陌生而茫然的神色,“姑娘有事?”

怀珠呆呆怔了半晌,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孔,“……认错人了,对不住。”

货郎蒙然,自顾自地走了。

怀珠独自站在斜风细雨中,周身裙纱都被打湿了。她仰头望向天空,色淡如水,长睫上挂着几颗透明的雨珠,神情萧索。

半晌,她极轻的噗嗤一声,似在嘲笑自己。

兜兜转转,终究还是忘不掉那人。

似一张网,她的人生都被困死了。

叮咚的雨声,悲凉的哀乐。

谁能知道,这淡淡的忧伤已积年累月逐渐侵入她的五脏六腑,快让人崩溃了。

雨色氤氲。

时辰到了,怀珠到书院接念姜回去。

到家里,蓦然发现篱笆院门口挂着一封雪白的信笺,盛少暄寄来的。

怀珠叫念姜独自去玩会儿,打开了那封信,果真是盛少暄的笔迹。

那日一别已将许多话说清楚,今朝来信,专程是问她们娘俩过得好不好的。

好几页纸废话的最后,盛少暄终于提及——永嘉三年怀帝病重时,他去寻找的莲生大师的事——墨迹至此濡湿氤氲,宣纸墨点凌乱,想来落笔时十分踌躇犹豫,但最终还是写了出来。

信上说,盛少暄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莲生大师找到,陛下却已病入膏肓。

陛下当时病重糊涂,喃喃扪心自问:当皇帝还是当平民?

是当皇帝高高在上地控制她,还是顺遂她的心愿,当个平民过她喜欢的生活?

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春夜,她曾经问他,皇位和她哪一个更重要。

他当时很迷茫,也是病重之后才想清楚的。如果当皇帝只是为了得一人心,那么没有了这一人心,一切都将是虚无。坐拥龙椅享无边江山,也只饮无边孤独和遗恨罢了。

他不是皇帝,也不是太子。

今后,他只做陆令姜。

只可惜,想明白得太晚了。

莲生大师念着昔年情谊赶赴京师,愿意竭力一试为帝解白一枝囍的毒素。

事情本有了些眉目,陛下本也怀着满心欢喜,打算告诉她:他可以和她白头偕老了,不必阴阳永隔了。

但那一日在太极殿,陛下问她是否有一点喜欢过他,她决然说从来没有……陛下忽意识到,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一人演独角戏。

今生因为想要得到她,他变得好卑鄙、丑陋,自私,使尽了手段。这样的他,甚至连他自己都厌恶,又如何指望她喜欢。

龙驭宾天那日,盛少暄和怀珠在夜风中偶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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