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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蹄花汤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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炉膛火光彤彤。

柴禾不时噼啪两声,铁锅里的黄豆蹄花汤熬到汤水奶白,大有脱骨的架势,光看就知道足够软烂,鲜香飘了满屋。

馋得人直流口水。

“对了,事情办得可还顺利?”

小九听到立刻没了馋样,苦着脸对翠宝摇头。

“不顺利,一点都不顺利。明明说好的,银子都收了,临了又变卦,不肯死后把尸身给咱们。”

“常有的事,生人忌讳死无全尸,何况又在死后被人取要害,哪怕能缝,到底不安。罢了,实在难办,我多骟些猪来练手就是。”

“师姐……”

他欲言又止,半晌才道,“其实还有别的法子。”

“打住吧,买死尸掘新坟这样的事师父从不许做,何况是对亡者大大的不敬。”

翠宝用烧火棍隔了隔火。

为这锅汤,忙了一个时辰,热出一层细汗。

听她声调郑重,小九搔搔脑袋,看她汗湿的脸,大声道:“什么都瞒不过师姐,师姐不喜欢,我从此再也不提了!”

灶膛里火星乱舞。

耳边咕噜咕嘟,全是肉汤在滚。

加了碗咸片火腿,两颗油煎鸡子,满屋都是咸鲜肉香。

小九眼看翠宝忙碌。

心想师姐真是够累的,喝汤的人要不下点奶来,都算对不起这锅好汤。

“师姐,从前你说有权有势的人就像灶边的手,咱们小老百姓就是灶里的柴……”

他咽咽口水,把拇指往后一翻,“那位呢?”

翠宝知道他指的是高献芝。

“听说他是相公老爷家的公子,那他算灶边的手,还是灶里的柴?”

闻言,翠宝眨了眨眼。

从前做人上人时算是灶边手。

而今,他也在灶膛里,和我们一样在里头烧着,可能还不如我们。

时候一到,杀鸡取卵。

堂堂公子,成了人下人。

这些话,她不忍,没对小九说。

“他爹真是阁臣相公吗?到底是个多大的官儿啊?”

小九是师叔唯一的弟子,跟着她东奔西走两年,累了两年,人小但机灵,一直不问闲话,大概知道应天府是他们辗转的最后一站,想在死前问个明白。

思及至此,翠宝松了口。

“他父亲是从前的户部尚书,管着整个朝廷的钱袋子,以文渊阁大学士身份入阁,是国朝定鼎以来二品入阁的第一人。一旦入阁做了阁臣,就可以参与机务,票拟批答,也有资格争一争首辅的位置。行刑前,高大人身为次相,离首辅只有半步之遥。他兄长名叫高劲,礼部左侍郎,三十年纪已经是三品大员,本来前途无量。”

“那他自个呢?”

“侍讲学士,不过陛下身边多得是内书堂的小公公们讲书解闷,用不着他。”

虽然不知道师姐为什么懂这么多,小九不想错失良机,忙问:“首辅听着很威风,师姐,要是做了首辅,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吗?”

“能。”翠宝道。

小九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
“再往上,是谋反。”

“啊?!”

小九呆了呆。

翠宝噗嗤一笑,伸手揉他脑袋。

小九红了脸,随她揉,心想首辅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位置。

做官能做到离首辅差半步,那也是天大的官了。

要不是高家站错脚,得罪九千岁冯公公,一大家子通通吃挂落儿,前头那位怕是贵不可言的公子,像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见一见都难。

平地跌跤没什么。

怕就怕从云端跌进泥坑。

真是受罪。

小九又想起一件事,脸拉得老长。

“师姐,有桩要事险些忘了说。”

翠宝扬扬眉,示意他说。

“郑师兄,有人在街上瞧见郑师兄了,他正拿着画像,四处打听师姐你的下落,说话间似乎知道师姐就在应天府。”

“他怎么又跟来了!”

翠宝一听,从马扎上蹿起来。

一个脑袋肿成两个大。

常言道平地跌死马,浅水淹死人。

越简单有时可能越难对付。

从顺天到扬州,从扬州到苏州,从苏州到凤阳,兜兜转转进了应天府,为了找她寻仇,大师兄始终不肯松一口气,又又又又找来了。

他会武功,她可不会。

硬说起来,只把师父给的那本所谓秘籍看了几遍,手法还不娴熟,对付一个在武当山学了十多年功夫的男人,怕是够呛。

况且如今她“拖家带口”不方便。

凡事要以旁人为先,顾好他那根千贵万贵的肉灵芝。

万一大师兄气狠了,先她一步阉了高献芝,真就什么都完了,师父也白死了!

师父啊师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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